付小平小说｜晚安，乌拉（3）
付小平，男，土家族，湖北建始人，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，湖北省文学院签约作家。先后在《长江文艺》、《山花》、《芳草》、《西部》、《青年文学》等刊物发表中短篇小说。创作有长篇小说《人间烟火》、小说集《故乡在远方》、散文集《行进空间》等。
往期相关链接
晚安，乌拉
文／付小平
上篇
3
杨树终究还是搬去了机关宿舍。白月看见他的男人，像风一样远去了。连影子都没留下，连气味都没留下。
她借口身体不适，找当班的工区主任请了一天假。请了假也不知道干啥，就在屋子里枯坐着。她感觉杨树把她的魂带走了，把她的筋也抽走了。她就那么枯坐着，动弹不得。夜里自然也翻来覆去睡不着觉，屋子里没有了杨树的鼾声，老鼠都不愿意出来闹腾了，静得可怕。第二天一大早，她去了矿机关大楼，想看看杨树的究竟。
杨树果真在生产科，端一杯茶，和科里的人谈笑风生。
看见白月在门外探头，杨树出来，把她拉到走廊的角落里。你怎么来了？白月说，我就是来看看你，没啥事，机关上班可真是好啊，和玩一样。杨树说，你赶紧走吧，我还没立住脚呢，你来找我扯闲白，别人怎么看我？白月说，那我这就回去，不敢影响你，你答应我勤便些回工区看我，不能把我一个人扔在那里。杨树说，你看，我在机关来上班，机会多难得啊，别说几十个采煤班长，就连好多工区干部想来都来不成，我祖坟冒青烟了才有这个机会，总不能刚来两天就请假结婚吧？所以说，你肚子里的娃儿，我们不能要，娃儿来得不是时候，你懂不懂？
白月不再说话，低头走了。回工区的途中，她心里难受得要命，蹲在路边吐了好几回。从机关到工区，半个小时的路，白月走了三四个小时。路上遇到几个熟人，问她怎么这么得闲，慢慢悠悠的。白月说，看风景呗，到矿上三年多了，都没仔细看看山上的草木，你们看，路边这些野花，多好看啊。
白月去了工区医院，她想买点维生素。她听人说吃了维生素能治心里烦，能止吐。趁医生去找药那会儿，医生的表妹满脸堆笑，凑到白月跟前，说，你看你这肚子都在显形了，还真要把孩子生下来啊？
白月本来不想搭理这个护士，她讨厌那张漏风的嘴。但伸手不打笑脸人，白月还是回答说，我自己的孩子，当然要生下来啦。医生的表妹转身走了，咳嗽了两声，又折回来，一脸神秘的样子，对白月说，你真的不知道？白月说，我知道啥？医生的表妹说，你们家杨树，有了别的女人，你不知道？听说是局长的女儿，一个矿工，和局长的女儿好上了，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情啊，别说去生产科了，过些日子，回工区当个主任也行的，只要他想，以后当个矿长也是行的。
白月的脑子里瞬间成了糨糊，怎么也转不过筋来。
她不相信护士的那些胡说八道，她想用针线把那张臭嘴给缝起来。她越不相信就越感到恐惧。此刻，恐惧在她心里快速膨胀，让她无所适从。医生把包好的药递给她，她都不知道伸手去接。医生叹了一口气，你肚子里那孩子，还是别要了吧。
白月的脸铁青，冷汗直流。要，我和杨树的骨血呢，不能不要！
医生说，那货真不能要，克你。你看，自从你怀了他，你和杨树班长就出了变故，是不是。你硬是要生下来，没有当爹的来认领不说，将来还不定要把你克成什么样子呢，听我说，那孩子不能要，真不能要。
白月懒得和医生以及医生的表妹纠缠，迎着斜阳走了。她再次去了矿机关，她要找男人问个明白。任何一个新闻事件，到了矿上，哪怕是口耳相传，速度也是惊人的。白月肯定，只要医生的表妹在说这件事，全矿基本上也就都知道了这件事。
但白月坚定地认为，这件事不是真实的，即便是所有人都相信了，她白月也不会相信。开什么玩笑，人家局长的女儿能看上一个采煤的矿工？鬼才信。白月要找男人问个明白，要男人亲口告诉她，传闻是假的，她白月才是他的女人。白月赶到矿机关大楼的时候，杨树刚刚下班，约了科里的人去食堂喝酒。
杨树，杨树。
杨树回头，看见白月远远地在叫他。白月一身汗水，头发汗湿了，衣服汗湿了。边喊边向他挥手。杨树脸上明显的不悦。你又来干啥？
白月大声说，杨树你告诉我，你告诉大家，你没有和局长的女儿好。杨树愣在那儿了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。白月又喊，你快说啊，说你和局长的女儿没关系！
和杨树一路的那几位，见情势不对，连忙帮杨树找台阶下。说喝酒的事改天，我们先走。杨树害怕白月在机关闹起来，把白月拉到一个僻静的地方，说，不要在这里闹，成何体统。白月还是那句话，你告诉我，你没有和局长女儿那回事，你们没好。
杨树点燃一根烟，转过身去吞云吐雾，不说话。杨树不说，白月也不再问，不说话。她一定要等到杨树先开口。
一根烟吸完，杨树终于开口。去医院把孩子打了吧，现在还来得及，再等就不好办了。
白月说，你告诉我，你没有和局长女儿好，没有好，行不行？杨树慢慢蹲下，然后双膝跪在白月面前。是真的，我和别人好上了，不能和你好了，娃儿不能要了，你听清楚了吗？
这是白月最不想要的答案。这个答案就是洪荒之水，冲走了白月的五脏六腑，冲走了她的灵魂。那个女子，白月只是听说却并未谋面的女子，局长的女儿，让白月瞬间变得潦倒不堪。
不过，白月的冷静，是杨树没预料到的。他等待的一哭二闹三上吊，并未到来。白月告诉这个男人，你不想要这个孩子，好，我如你的愿，你也不配有这个孩子。白月的决定，让杨树松下一口气，一下觉得云开雾散。他连忙表态说，那我陪你去医院。
不用。白月一甩衣袖，走了。
—未完待续—
声明：凡在本公号发布的作品有署名的，均为作者本人投稿或约稿的原创作品，无论发布时是否标有原创，版权都归原作者所有，其它公号转载须征得同意并注明作者和来源《硒园雅吟》。本平台文章所采用的配图未署名的均来源于网络，如有侵权，请联系删除！
喜爱美食点击阅读原文，文章不错点击在看 ↓↓↓